《三联生活周刊》

　　导言:目前国内牙病患者被三方耽误:一是自己，二是庸医，三是体制

　　 一条关于牙齿的消息四处流传，让人闹心。2001年12月，北京口腔工作者协会在一份题为《关于北京市口腔行业现状的调查报告》警告公众，由于目前北京口腔医疗机构80%以上都是患者共用洗牙机头和高速涡轮机头，且多数采用简单的消毒液或酒精擦拭方法，使得看牙成为艾滋病、肝炎等疾病的传播渠道。

“所以我想劝告人们，能不洗牙就不洗牙。”中国口腔协会副会长栾文民，同时是卫生部艾滋病防治专家咨询委员会的成员，他对艾滋病的口腔表征问题已经研究了近十年。他说:“仅仅为了美观而频繁洗牙的人最好一年只洗一次，最好到大医院去。但是也不必因此过多恐慌，因为就算牙病患者直接沾染上艾滋病携带者的血液，其感染率也只有3‰，这比起牙科机械刺伤医生的可能性还要低。”当然，这么小的感染率仍不能说服那些“恐艾主义者”。他建议每个牙医，应该把每个前来就诊的病人都假设为艾滋病人，以提高警惕。他还强调，更应该警惕的是肝炎，它们在牙科中的感染率要比艾滋病高100倍。

　　 北京各大医院的口腔科目前正兴起一场包括给每把牙椅配备更多机头的“消毒运动”，“最理想的当然是‘一人一机(头)’。但机头是牙椅上最贵的零件，单个价格起码在一万元以上，如果一个牙医在门诊时候要不耽误流水作业，起码后边得有十个清洁机头等候着，这对经济实力弱的小诊所不可想象。”栾文民说，“像我所在的北京医院明年应该可以达到这个要求。”

　　 机头问题仅仅是一部分，原则上各种牙科用器械都应该高压消毒，独立塑封。至少应用酒精反复擦拭，旧有洗牙机头常常在关上时有回吸现象，在看下一个患者时，容易将上一个人的血液染上。栾文民同时还提醒同行注意，一个艾滋病携带者在发病之前，可能4年内都只有口腔表征，所以很多艾滋病携带者常首先就诊于口腔科，如果牙医没有经验，常常会使他们的真实状况被掩盖漏失。

　　 面对98%以上的成人口腔发病率(北京地区数据)，讳“艾”忌医诚非良策。“明年北京牙科市场肯定会放开，而目前的状况还比较混乱。”北京口腔工作者协会秘书长卢道良对记者说，“目前北京牙科审批权在各区，申请者只要有一两个医生在册，卫生局一个章就可以了，没有认证或者核查制度，有些牙医甚至一个人起三个执照。在一些美容机构或者桑拿中心也有洗牙项目。”

“现在开一个牙科诊所比开一个饭店还容易。”他说，“按照旧有标准，有五万资金就给批。”他还告诉记者，目前北京牙医的官方价格标准只有两种，一是北京市卫生局的标准，洗牙国产机在每颗1到1.5元左右，整体为80到90元。拔牙依部位不同，如智齿单颗也在80到90元左右。二是专业口腔医院即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口腔医院或北京大学附属口腔医院的标准，它们比第一类标准要高100%。而牙医是一种高度独立操作的治疗行为，拔牙经过几个步骤，用何种材料很难量化。所以常有患者抱怨，在甲诊所仅一次完成花销不大，在乙诊所做同样治疗却要去三四次，花费高昂。

　　 卢道良说:“私营牙医的收费就难纳入这个体系内，他们通常自己制定标准。”而消费者无从从表面上判断哪些诊所是更可靠的。卢道提醒消费者:“现在北京从事牙医行业的包括有来自福建莆田、江西的两股商业势力，他们多数是家族行医，很难有质量保障。”

　　 当然，人们对到正规医院看牙时的繁文缛节又深有体会，私营诊所的好处之一是方便，而专业口腔医院门诊在上午九点不到就挂出“号满”的提示牌是正常不过的事。海军总医院的口腔医生韩亮做过一个调查《看口腔门诊花多长时间》，他说:“一个北京的门诊患者在医院的一次看病过程中，平均要花约1个半小时，这还不包括他从家到医院的时间。然而医生的诊断时间平均只有14分钟,只占所花时间的16%。”而牙医的工作枯燥，用他的话说就是“像呆在生产线上似地”一刻不停地给病人拔牙补牙。

　　 投资建立了北京亚汇利口腔诊所两家连锁店的周京华，追溯自己当初从其他行业转向牙科的初衷，正是来自于幼年时候看医院牙医的恐惧与疼痛记忆，他希望能给更多病人提供一个舒适的环境。新成立的精英齿科作为北京市口腔工作者协会的试点门诊，争取到了北京大学校办医院口腔诊所的经营权。诊所安静，环境宽松，导诊护士同时负责与病人的沟通与预约，其负责人认为:“口腔产业化是一个必然趋势，但前提是大家必须在一个有序的市场规则下运作，日本方面的报道就预测，牙科产业将和汽车业一样兴盛。”因此，更多的私营牙科诊所将会出现在街头，从良性效应来看，在与传统的医院口腔科争夺牙科市场这块肥肉的同时，也在暗自推广一种新型的牙医消费模式。

　　 “我认为每年去牙医那里一趟是生活品质的象征。”在长安街国际大厦内驻扎了三年的瑞尔齿科创办人邹其芳说，“月收入在5000元以上的消费者，就应该能够接受像瑞尔齿科的收费标准，在瑞尔，洗牙费用平均为260元，补牙单颗在300元以上，一到两年的牙齿矫正分期付款基本在万元以上，比专业口腔医院的标准还要高30%到50%左右。”投资为100万美元的瑞尔一开始就遵循美国牙医协会的消毒标准，他向记者展示了他们的独立塑封消毒器械，这些器械通常要在病人面前才拆开包装。在美国从事过十几年投资业的邹其芳在1998年开瑞尔齿科的时候，很多人认为他疯了，觉得习惯公费医疗的中国人肯定无法接受到私营诊所去看牙。“在美国，92%的牙医诊所都是私营的，那里有35万执照牙医，牙医服务不仅在技术上更在服务上都是超前的。而中国有95%以上的牙医在公立医院，消费者基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中日友好医院口腔医生贺周认为:“目前牙医要做到完全无痛治疗是没有问题的，一个人如果对自己的牙齿有足够重视，他的牙齿在80岁之后是可以留住的。”而邹其芳更认为牙齿健康关涉到综合国力，美国的一份统计数字表明，大学以上学历者，75%的人每年至少看一次牙齿，而大学以下学历者，这一比例仅仅达到了38%。

“看牙感染艾滋病的宣传，不应成为不看牙的借口。”贺周认为，“目前国内牙病患者被三方耽误:一是自己，二是庸医，三是体制。”

　　 资讯:世界各地的牙医

　　 世界卫生组织新“健康十标准”中专有一项是:“牙齿清洁，无缺损，无疼痛，牙龈颜色正常，无出血。”欧美口腔专家通常会建议人们每年至少跟他们的牙医见一次面。在牙医保险中，通常包含了每年两次的免费洗牙，德国医疗保险公司甚至会对那些不按时去看牙医的人，在次年收取更高的保险费。以牙医费用高昂著名的美国，看牙医的费用不纳入医疗保险项目中，只有很好的公司才会给它的职员下牙齿保单，目前约有一1.08亿美国人没有牙医保险，而无牙医保险的儿童得不到牙医治疗的可能性是2.5倍，发生牙病的可能性是3倍。中国目前牙医稀缺，每5到10万人才有一个牙医，美国是每1600人有一个，香港、台湾地区和韩国等地每4000到5000人有一个牙医，而在瑞士，每700到800人中就有一个牙医。口腔疾病正影响那些最经不起打击的人。(巫昂)